星期四是学校的大扫除日,下午会少上一节课,程宇晨和程深都轮到了值日,何青侨便独自回家了。
还不到家门,里面就传来了摔玻璃声和男人粗鲁又恶心的咒骂声。
何青侨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了,面无表情,把车调头,来到小学前。
何青庭和她的朋友刚好从校门走出来,看到何青侨开心地蹦哒过来:“姐姐,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?”
“姐姐今天早放学呀,走,带你去买零食吃!”说着带何青庭到零食摊,买了两根棒棒糖,一根给何青庭,一根给何青庭的朋友,然后两个好朋友挥手道别。
她呆呆地盯着何青庭的影子,从何青庭身上,她总能看到自己曾经的模样。
快到家门时,何青侨故意提高和青庭聊天的音量,停好自行车,推门,余光扫了一眼那个装满玻璃渣的垃圾桶,然后望向客厅。
那个男人,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。
“啧,真能装。”何青侨心里暗自想。
看到何青庭回家,男人笑开了花:“妹妹快过来,爸爸给你买了好吃的。”
在何青侨眼里,只觉得他的笑猥琐又狰狞,令人反胃,她放下书包,径直走到厨房准备帮妈妈做饭。
厨房里,妈妈蹲在墙角,头埋在膝盖上,听到何青侨进来的脚步声,她揉了揉眼睛,把头抬了起来。
眼泪是擦掉了,但眼睛还泛红着。
何青侨无能为力,她只能轻轻抱住妈妈,她沉默着,安静地听着妈妈低声抽泣。
片刻后,继续做饭。
在青侨记忆里的小时候,父亲也如现在对待何青庭这般疼爱她。
何青侨的父母都是普通人,没有突出的文凭或特长,在何青侨还没出生之前,父亲准备租下一片房子,办一个小工厂,他告诉妈妈工厂需要她,妈妈果断辞掉了工作,将自己婚前的积蓄一分不留都投进了工厂,自己也在厂子里帮忙。小青侨刚学会在地上爬的时候,就爱在工厂里爬来爬去,等她会活蹦乱跳的时候,还经常跑到厂里和员工唠嗑,偶尔也会帮帮倒忙,妈妈拿着棍子在后面追,她在前面咯咯笑……
有了妈妈的资金扶持,工厂生意日益风生水起,员工也越来越多,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。
当时父亲已经用上了触屏手机和笔记本,而妈妈,还在用着只有打电话功能的按键手机,她对外面世界的认知,几乎都来自父亲的口中。父亲每天将任务交代给员工之后,就躺在家里睡觉,眼睛一闭就到中午,吃完午饭睡觉,再一睁眼,就到晚饭时间了,没有睡觉的时候大都抱着电脑不知道在鼓弄些什么。妈妈总以为,他在忙工作,很累,于是家里所有的脏乱活,都由妈妈一个人担着。
在父亲尝尽坐等收钱甜头的同时,社会与科技也在迅猛发展。产品开始落后,渐渐被新产物替代,淡出了人们的视野,父亲不得不停掉工厂,另求谋生路。
却谋上了一条不归路。
过惯了阔少爷生活的他,不肯出门打工,早在工厂经营得不错的时候,他跟着一群狐朋狗友,了解了一种快速高收益的赚钱方法:炒股。可是他忽略了炒股的致命隐患:高风险。
他的挚友和妈妈都曾多次劝阻过,但无动于衷,看着眼前生活开销越来越大,所剩积蓄已经不够他挥霍,妈妈只好自己出去找工作,可随着年龄的增加,工作变得越来越难找。这些年来,妈妈零零碎碎换了好多种工作。而父亲,始终瘫坐在电脑桌前。
输了钱,心情不好,就钻各种空子随便找个理由,抓起何青侨就是一顿揍。
他有多恶心多会算计?打人控制在法定轻伤程度下,专挑衣服能遮住的地方,不会被人察觉,尽管被人发现了,他也会以教育孩子为由搪塞过去。妈妈向外人诉说,希望能通过他身边的人改变他,他便装出一副委屈又深沉的模样,让大家都觉得,是妈妈在无理取闹。所以在外人眼中,他一直都是爱妻惜子又顾家的形象。
被爱的那个人好像做什么都能被原谅。
妈妈当时,还是不肯放弃他,和他生下了妹妹何青庭,妈妈以为多一个孩子,他就会对家庭多一点责任心。然而她却不知道,父亲已经在谋划着卷钱走人。
他背着妈妈,输光了家底,依然抱着再赌一把就能捞回本金的侥幸心理,而这次,他在家里大闹一番,竟是要逼妈妈和他,卖掉那房产证上写着他们两个人名字的房子。
父亲现在为了讨好何青庭,等离婚时方便夺取何青庭的抚养权,让何青庭当他的下一个保姆式摇钱树,所以才在她面前演戏。
因为妈妈这棵摇钱树现在对他的作用已经不大了,而何青侨只是他的使唤和发泄工具,他明白何青侨早就把他恨透了,以后更不可能由着他来,所以最合适的人选,就是何青庭。
何青侨早就把他这一切看透彻了。
她向何青庭隐瞒这一切,只是希望,何青庭的童年,能多一天美好,不要再像,她以前那样了。尽管隐瞒这件事也在父亲的算计之中。